宴息

做不到向晦宴息

【锐宏】孤独又璀璨

*粗暴组装了几个小脑洞,不太流畅。

*部分梗源来自知乎



徐宏有时候会问杨惠:“你哥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头几回杨惠一头雾水,被问得多了以后,些微的羞赧就变成了兴奋和狡黠混合的语气,某种徐宏不懂的好奇火焰熊熊燃烧。

“比如说,他有没有提到我们队里的人?”

“有啊!”

“怎么说的?!”

“说有人恋爱了,虽然窗户纸没捅破,担心事成两个人岗位还得调开,愁死他了。”

徐宏一阵紧张:“谁啊?”

杨惠嘴角一勾坏笑起来:“张天德啊。”

心意萌生那会儿嘴上没个轻重,旁敲侧击打探消息,拐着弯跟人夸队长是蛟龙队一宝,事后想想自己都觉得肉麻。别人的队长,他的杨锐。好像喊声队长就一清二白,公允无私似的。

他总想杨锐多注意注意他。这种念头肆意生长,整天被左一句右一句的喊也不懂知足。本来只想做无话不谈的朋友,然后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再后来那句“最信赖的副手”出口,他反而慌了,转而时不时找点小麻烦换来杨锐担忧又嗔怪的指责,连李懂都说,副队私下越活越没正形。

思前想后,准备这次护航结束就找机会开口,没想到中间隔了一个黄沙漫天的中东小镇,活着回来的人都在沉在哀恸里手足无措。尤其是石头的死,和佟莉隐忍的泪光,让徐宏一遍遍在夜里问自己,来不及说出口的感情,和心意相通后的生死别离,哪一个更痛?

自己的师兄常说,做爆破手就是跟回回跟老天赌,不是技术硬不硬的问题。生死各有天命,想开了,操作的手就不慌了。

那么自己的运气还能撑多久?徐宏没有答案。

“好好活着就是最可贵的,你说是不是?”徐宏揉揉辛巴的脖子。这只原属于陆琛的,流着哈喇子的巨大金毛犬仿佛是对感情脆弱性的一个有力注解。

 

 

要下雨了,空气里闷着一股凝重感。

礼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领导席第五排的杨锐制服笔挺,军容端庄。台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使得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欢呼。他后知后觉地鼓了两下掌,眼睛又陷入茫茫的雾里。某种嗡嗡的低频噪音和着扩音器的语音钻进他的耳朵里。这几年开始重视远航士兵的心理疏导,返航后的讲座推不掉,他就遣队员们回家团聚,自己赴席。

会前水兵们嘻嘻哈哈填了问卷,出来结果都没问题。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高枕无忧的知识分子不可能理解佟莉的痛,不可能理解陆琛的失落潦倒,他们甚至连新兵的思乡、晕船、膝盖积水和听力受损都想象不了。

在讲台上跳大神的心理医生开始领着大家“吸气——呼气——”时,杨锐终于忍无可忍,甩下一席子领导和新兵逃出礼堂。

回到家的时候一桌子菜还是微温的,杨惠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生科博士刚在实验室加了一礼拜的班,等待杨锐的时候玩了两下手机,眼皮就睁不开了。

意识朦胧间好像有人进门,杨惠哼了一句:“哥,你回来了。”

杨锐轻轻掰开她的手,无意中瞥见发光的手机屏幕——

一串聊天记录。最近正好有一部撤侨题材的电影上映,热血的剧情使中国军人一时间成为人们的关注对象。屏幕上显示的就是杨惠和一群网友的对话框。

-“我哥哥也是海军,这部电影一出我就去看了。”

-“群里有军属?好激动啊!向军属致敬!我也想参军,有没有军中趣事分享一下?!”

-“也没什么,军舰上生活挺苦的。常常一去就是大半年,好不容易通上话又失联了。危险的事他也从来不告诉我。所以想参军的朋友一定要三思,做海军不仅要勇敢,还要耐得住寂寞。”

时间线上又隔了十分钟,网友群里很快聊起了别的话题。

输入框里是一句还未发送的话:

我现在,就想等我哥回来。哎,好想他啊。

杨锐的鼻子顿时酸了,他给杨惠掖了张毯子,拎着桌上的酒猛灌了几口。

他极少喝酒,几口下肚以后肠胃灼烧起来,钝痛顺着神经漫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极了心里反倒轻松些。 

临沂舰靠岸那天,“欢迎中国海军和侨胞回家”的横幅拉得老高,列队两排摆满了鲜花,乐仪队奏着欢快的曲子。侨民家属激动的握着蛟龙队长的手说谢谢。

杨锐被眼前的喧嚣刺得眼睛通红,像被钉在原地般一动不动。

从亚丁湾到渤海湾,这条路太远太远了。光荣背后,是几百个日日夜夜的海上漂泊和枯燥劳作,是漫天硝烟流弹中的血火与离别。幽灵般的暗刺与光明正确的觉悟并存,总是猝不及防的飘出来刺人一刀。

别人尚可倾诉排解,可杨锐不行。他是蛟龙一队的脊梁,脊梁就应该永远情绪坚定,精神饱满,把光荣留给集体,把噩梦留给自己。他有时候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连个能诉苦的人都没有,想哭都哭不出来。

倒是有一个人,总是闯进噩梦里,说醒醒,队长,还有我呢。

于是远远的,走在伤员通道的徐宏,像是有感应一样转了过来。他的眼睛乌黑潮湿,隔着熙熙攘攘的鲜花人群冲杨锐打了个手势,无声的说,我在前边等你啊。

杨锐放下酒瓶,手机上划出徐宏的号码,拨出去三秒又把屏幕按灭了。

他对空气摇了摇头,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陆琛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走的时候就惦记养了两年的狗没人照顾。顾顺和李懂家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责任自然落在杨锐和徐宏身上。回来以后诸事缠身也没机会商量,直接在陆琛女友家小区碰上了。

“啊……队长。”

“轮休呢叫什么队长,”身着黑色运动帽衫的蛟龙一队队长就像一个下了班遛弯的亚健康白领,他指了指辛巴“你要把它弄回去?”

新养的宠物,第一件事就是洗澡。院子绿地里,两个海军陆战特种兵如临大敌,站起来半人高的金毛犬战斗力远远胜过一个不配合的熊孩子。杨锐负责把狗固定在水桶里,徐宏负责拿着小刷子起泡刷毛。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两个人都被扑腾了一身水。

“你说陆琛都给吃了什么??这么大一条狗他女朋友平时怎么弄的啊??”

徐宏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水,心里对大型犬的体重打了个问号,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抱抱我,看看它重我重?”

话说出口徐宏就后悔了,怎么听都不太妥当。即使多年寝食同步,再亲密的动作也做过,这个措辞还是太引人遐想。没想到杨锐二话不说把他扛起来走了两步,认真掂了掂说:“腰上长肉了,人不如狗。”

“你说什么?”徐宏眨眨眼。

“我说,你该锻炼了,”杨锐放下徐宏,活动了一下腰椎“三个月没操训,腱子肉全白练了。”

徐宏心虚似的逃开了,抱着狗绕到院子里的银杏树后面冲杨锐喊:你别得意啊蛟龙一队最没块儿的就是你杨队长,我这不是养伤呢嘛,再给我点时间很快又练起来了,到时候扛着你都能跑起来不见得打不过你。末了又嫌挑衅不够,随手抓起浇花的水管冲杨锐喷。

杨锐的衣服反正也不能更湿了。他插着腰说:想锻炼体能应该赶快回来陪我晨跑,本来也挺帅一小伙别整那些中看不中用腱子肉,再练还能比过石头吗?别让人家在天上笑你了。

杨锐人如其名,像一杆锋利精密,弄折了也不会喊疼的枪。在徐宏反应过来时,杨锐已经是坚毅可靠的杨队长,心越来越沉,几乎就绝了个人流露。徐宏还会回一句“还行没事搞得定”,杨锐就干脆连个响都没有,他想藏起来的担忧,就连徐宏也问不出来,总是一副稳重内敛的样子。

有点太内敛了。徐宏想。

以至于后来徐宏总觉得不真实。杨锐怎么可能会抱他,怎么可能对他说那些话,怎么可能幼稚的抄起水枪和他玩得不亦乐乎。杨锐很可能是醉了,徐宏好像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精味,不然没法解释。

“还跑不?”杨锐拍拍徐宏的脸。

可能真的是荒废了锻炼,追逐间徐宏的手臂被杨锐从身后擒住,腿一绊仰面倒在绿地上。杨队长使了损招压坐到徐宏肚子上,肩膀一按人就控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向队长低头。”一跑一逗,徐宏咯咯直笑,显然是岔气了,胸口起伏得厉害。刚刚加入追逐战的金毛犬非常适时的溜达过来补刀,用湿湿的舌头直舔徐宏的眼睛。

“哎,虎落平阳。心眼儿这么鸡贼,难怪你是陆琛养大的呢。”徐宏被舔得眯起一边眼,委屈又好笑,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发梢上还挂着泡沫。他抱着金毛犬的脑袋大眼瞪小眼,冲它气鼓鼓的问:“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啊?”

起风了,院子里那棵银杏树沙沙作响,鹅黄色的叶子直往人身上落。金毛犬哈哈吐气。

杨锐松开手,单掌撑地站起来,冲徐宏伸出手。

他今天过得并不好。回国后陈词滥调的轰炸,战友死伤的愧疚,花花世界带来的孤独。缺席家庭的伤感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身体的隐疾不知道何时爆发。所有这一切不愉快的部分,都在这一刻徐宏有些犯蠢,有些可爱的样子下短暂的消散。那些沉痛,冰冷的迷醉因子也慢慢淡去。

所以此时此刻,他用一种真正清醒,温柔的语气对徐宏说:“起来吧,地上凉。”

杨锐一把拽起徐宏,轻轻从他耳后取下一片银杏叶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徐宏在心里叹气:杨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拨人的心弦呢?

倾身靠近杨锐的动作甚至先于意识。

人们害怕孤独,所以互相触碰。

距离迅速拉近的时候杨锐下意识把脸别开了些,灵魂相望,呼吸交缠。然后杨锐轻触对方的好看的下颌线,自然的接吻。一个轻咬下唇,一个用手紧拽腰际的衣服。

沉积一天的云层深处,终于传来爆破般的雷声。气温骤降,体温骤升。

徐宏的眼皮晃过几下白昼般的亮光。是闪电吗?

恼人的低气压终于过去。

似乎终于找到了,石破天惊,非卿不可的爱情。

Fin

评论(28)
热度(171)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宴息 | Powered by LOFTER